睿颖根本不相信对方的说词，如果真的是好心，为什么看到她们就要跑？

她朝女子逼近数步，谨慎地注意对方动作，墙虽然高，但如果靠着废弃家具往上爬，说不定能翻墙过去。

炽亮的光猝不及防从后方照进来，睿颖反射性转头看去，一手挡在额前，眼睛半瞇，勉强看出那是车子的远光灯，车顶上还有红蓝两色的光芒在闪耀。

是警车。

“你在这里做什么？”一道不客气的质问声从警车里传出。

第三者的声音反倒让睿颖松了口气，她还在想要怎么处理口罩女子的事，有警察在的话就好办了。

她抬步要朝警车走去，却先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。

为什么不把远光灯关掉？这缕疑惑一窜出，睿颖顿时把眼睛瞇得更细了，意图从刺亮的光芒中瞧清楚下车的人影。

原本背光的模糊黑影逐渐走近后，变得越发清晰，却没有穿着警察制服、戴警帽，反而是一身便装。

睿颖心里一突，原本要踏出的步伐立即煞住。

就在这时，她忽地感觉到有东西抵在她颈侧，可怕的刺痛猛然席卷全身，她的肌肉剧烈收缩，骨头仿佛被瞬间抽掉，只能抽搐着软倒在地，痛苦地嘶着气。

她甚至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，脑袋一片空白，无法思考，无法动弹。

她看到一双大尺码的运动鞋出现在她脸边，听到从上方落下的声音里揉合着新鲜与趣味。

“我还是第一次对女孩子用电击棒。”

有人蹲了下来，是那个口罩女子⋯⋯不，不能再这样称呼她了，口罩已经被拿下来，露出一张表情寡淡的脸孔，一双画得又黑又粗的眉毛显得格外违和。

一股寒意骤然沿着脊椎冲上睿颖头顶，冲散了她脑里的混沌。

这个人为什么敢露出脸给她看，是算准了她无力反抗？

抑或是，没有要让她活下来的打算？

睿颖越想越心惊，挣扎着想要爬起身，可是手脚不听使唤，每一丝肌肉仍被电流的刺麻拘住，她连咬一下舌尖都做不到。

“绳子跟那个都拿过来，我们时间不多，快点弄一弄。”女子用鞋尖踢了踢睿颖，见到她虚弱无力的模样，露出愉快的笑。

从警车走下来的那人在睿颖身边蹲下，与女子分工合作，用绳索绑住她的双手双脚，就好似他们已经做过无数次般地熟练利落。

在她的下巴被抬起时，映入眼帘的人影让她瞳孔猛地一缩。

她认得这张脸！那个气质看似温吞无害的娃娃脸男子。

就在数分钟前，这人还在咖啡店里与小晴见面。

“快啊。”女子催促，不断往巷子出口张望。

警车虽然是个好掩护，但如果真的碰上正牌警察路过，就会替他们带来天大的麻烦。

“但是她⋯⋯”娃娃脸男子一手捏着睿颖下巴，一手握着一瓶水，神态犹豫。

睿颖呼吸急促，心脏怦怦狂跳，恐怖的无助感像冰水兜头泼下，冻得她遍体生寒。

她以为女子是单独行动，根本没想到对方与娃娃脸男子竟是一伙的。

她跟天羽都错了，这不是什么网友见面，这是一场预谋的绑架。

“呃、啊⋯⋯”睿颖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，就算破碎也无所谓，她必须想办法求助。

“快点，你以为电击的效果能维持多久。”女子催促。

娃娃脸男子这才从那身黑色水手服上收回视线，他掐住睿颖两颊，让她不得不张开嘴，强制地把水灌进她嘴里。

不、不！她不要喝！睿颖拼命地想要转头，可是她动不了，她就像是砧板上的一块鱼肉，只能任人摆弄，心慌地感受到冰凉的液体滑进喉咙里。

“这才对。”女子拍拍男子的肩，目光落在睿颖惊惶的脸庞上，眼里的笑意更浓了。

她往睿颖身上摸了摸，又翻开书包，找出手机，抓着睿颖的手指解开屏幕锁。

恰好一条讯息跳了出来，是天羽传来的，追问睿颖人在哪里，她跟小晴还在咖啡店外面。

“把她搬到车上。”女子一边对娃娃脸男子命令，一边输入文字——

“你先带小晴去给医生看，我再搜索一下附近，如果没看到人，我就回家。”

............

透过照后镜看向后座意识迷蒙的短鬈发女孩，刘顺泽心中发堵，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不自禁地抽搐几下。

车窗外景色黯淡，只有路灯出现时景物轮廓才会浮现。

他现在开的是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面包车，那辆伪装成警车的车子已经被他们藏起来，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注意。

庄晓丽早已脱掉那件让她看起来显胖的外套，正拿着化妆棉擦着那双刻意涂黑涂粗的眉毛。

她腿边放着一个书包，里面的东西早就被翻个底朝天。

阴错阳差填补了商品位置的女孩叫作睿颖，也是翔安高中的学生。

不管是刘顺泽还是庄晓丽都没预料到，安排了那么久的计划居然会出了意外，偏偏又以这样的方式弥补回来。

路线、监视器，这些重要事项他们已经勘查过好几次，却独独漏算了陈艺晴的同学，被她们当场撞见，是巧合，还是她们刻意跟踪？

刘顺泽心绪乱纷纷，短鬈发女孩身上的黑色水手服不断刺激到他，以为已经压下的罪恶感又隐隐冒头。

他从前妻那边收到的照片中，许久没见过面的女儿也是穿着相同的制服。

这个事实在在提醒他，他们抓走的是一个与他女儿年纪一样大，念同所学校、同个班级的女生。

是的，同个班级。

刘顺泽没有告诉庄晓丽，他们在相中陈艺晴为商品、肉搜她的资料时，他意外发现对方竟与自己的女儿同校同班。

从那时候开始，他的心就摇摆不定了。

他需要钱，也一直认为自己足够狠心，否则也不能与庄晓丽合作那么久。

就算看到新闻里出现杨雪怡的照片，那个被他闷死的年轻女子，他也没有任何愧疚。

成年人要为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负责，杨雪怡选择相信他，傻傻地跟他约会，进而被他迷晕带走，那就是她的命。

可是，陈艺晴与睿颖都未成年，从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来看，两人还是同学。

刘顺泽自嘲地笑了笑，因为未成年而抗拒下手，难怪庄晓丽会说他伪善。

在咖啡店看见陈艺晴没有穿制服的时候，其实他松了口气，至少他可以自欺欺人地假装对方不是翔安高中的学生，不是女儿的同学。

他故意把书弄倒，趁陈艺晴弯身捡书，将迷药下在她的饮料里，只是对方显然不打算待太久，确认完那套书没有问题后便准备离开。

太快了，还不足以让药效发挥作用。

他只能拿出女儿的照片，编出一个听起来像模象样的理由，因为父母离婚，他与妹妹许久不见，想向陈艺晴打听。

陈艺晴讶异地看着照片，低喃了声“小萌”，果然又坐回原位，大略说起他女儿在学校的状况，过于隐私的事则是一概不提。

于是刘顺泽知道他女儿成绩不错，最擅长物理，还被点名成为物理小老师，喜欢上家政课，在班上是中间排名，有几个感情特别要好的同学——就算不知道那些同学是谁，他也是贪心地听着每一句每一字。

前妻从来不会主动告诉他女儿在学校如何如何，她甚至希望他不要主动接触她们。

她不想让人知道女儿有这么一个年轻的爸爸，更不希望他十五岁就让她怀孕的事曝光，太丢脸了。

直到陈艺晴流畅的语速出现不和谐的停顿，她困惑于突如其来的倦意，看向他的眼神闪过警惕。